九夫人

【宜嘉】少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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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盛夏时节的温度,燥得人从头烦到脚,头顶上呜呀呜呀的风扇声,像是抗议着自己的超负荷工作。没两分钟就被老师开到最小,省得风扇声盖过他讲课的声音。王嘉尔皱了皱眉,顺手抄起一本练习呼啦呼啦地扇个不停。

  “再猛点。”同桌压着嗓子,坐在他身边享受着不动手的凉快。

    王嘉尔瞥了他一眼,换了个手继续扇,“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。”

  “别啊,一点互帮互助的精神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没扇两下就烦了,他向后靠在椅背上,眯了眯眼睛看着黑板,最近似乎近视又深了一点,之前配的眼镜总是懒得带,现在看已经有点困难了。

    王嘉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排解因为炎热带来的烦闷。窗外是不留情的毒辣太阳,四楼的教室热得跟蒸笼似的。低年级还享受着暑假,他们已经提早近一个月回来上课了。人生不公啊……

  “今天的课上到这儿,从这学期开始晚自习多加一节啊,走读和住宿都得上,自己调节好时间,走读的同学回家注意安全。”老师整了整教参走出门去。

    随着班上同学长吁短叹的哀嚎声,王嘉尔无力地趴在了桌上,顺手掏出手机查了查回家的末班公交,又无奈地把手机塞回桌洞里。

  “走啊,吃饭去。”同桌踢了脚椅子,“晚自习得上,饭还是得照吃的。”

  “饭卡没钱。”王嘉尔闷闷地说,“行政处还没那么早上班呢,没地儿充。”

    同桌无奈地耸了耸肩,“那你得找个人搭伙了,我这一张卡肩负着我跟我女朋友呢,养不起儿子了。”

  “滚你大爷。”他揉了揉鼻子站起来,“找个搭伙的还不容易,手一招不就有了。”

    等真到了食堂,还真没看到有哪个一招手就过来的,王嘉尔环顾了一圈,只好随便先排了个队。站在他前面的男生穿着白色T恤,个子跟他差不多高,举着手机玩游戏,随着前排的人缓慢地挪动着步子。

    王嘉尔探着头看了一眼,脑子里迅速搜索,好像是楼上的,够得上完全不熟的级别了,连名字都不知道。不过借个饭卡应该没啥问题的吧,他心里默默地想。

    男生买饭的时候,他悄悄看了眼余额,哦哟九百多,大款啊!王嘉尔迅速扒拉上他的胳膊,弯着眼睛笑,“同学,你饭卡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啊。”

    他端着盘子的手顿了顿,随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卡递给王嘉尔,转身就去找位子。等王嘉尔买完回来,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桌边缘的他,顺势坐在他面前。

  “呐,谢了。”

  “不客气。”男生声音沉沉但不粗粝,低头吃饭的样子特别认真。

    王嘉尔叼着勺子问他,“你哪个班的?我是3班的王嘉尔。”

  “段宜恩,6班的。”

  “那我没记错,我在运动会见过你吧,你们班篮球赛的时候。”王嘉尔戳了戳盘子里的饭粒,“你打得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段宜恩勾着嘴角笑了笑,“没你们打得好,你不是校队的嘛,没法比。”

  “诶你认识我啊,那就好办了。”王嘉尔兴奋地睁大了眼睛,“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进了校队正选,可惜没打几场比赛就得退了。咱以后搭个伙吧,我给你现金,开学前我都没法充卡。”

    话题跳跃地有点快段宜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,愣了一下,随即点了点头,“好啊。”

  “嘿行了,吃完咱去小卖部吧,我请你喝饮料。”

    午休时间的小卖部人潮攒动,王嘉尔无语地在门口站了几秒,回身说:“要不你在门口等我,我进去吧。喝啥?”

  “冰可乐。”段宜恩也半点不客气,寻了个树下的阴凉地窝着了。

    王嘉尔蹭着别人的后背进去,又顶着人家的屁股出来,鼻尖充斥着各种人的汗味儿,混在盛夏炙烤的地上。他朝段宜恩的方向看去,人家正百般无聊地站在树旁的小台阶上,鞋底蹭着台阶缓缓地跳下,转身再迈上去。

    他走过去一抬手,把可乐贴在段宜恩脸上。

  “嘶……”段宜恩被冻得一个激灵,一转身看到他笑眼盈盈的模样。

  “爽吗。”

  “你自个儿试试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把可乐贴脸上,来回交换,“哎呀真凉快。”

  “贴紧了别松手。”段宜恩一手插着口袋,一手握着易拉罐顶端,食指一勾打开罐子,仰头灌了一口。

  “哎哟这个帅,怎么弄的?”

  “手拿着上面,食指勾拉环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把贴在脸上的可乐拿下来,皱着眉说:“我老觉得我握不住他。”

  “你那控球的手握不住一个罐子?”

    学着他的样子单手勾开易拉罐,王嘉尔得意地喝了几口。

    夏日燥热的风,被口中冰凉的饮料抵挡了几分,少年被汗微微濡湿的鬓角,贴在脸侧的黏腻,并肩走在路上时,踢踏的脚。

    上楼的时候段宜恩叫住了王嘉尔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“给个电话,我们老师爱拖堂,要是晚了我给你发短信。”

  “行啊。”王嘉尔低头输号码,在名字那里犹豫了一下,规规矩矩地打下了王嘉尔三个字。接着拨通了电话,又在自己的手机里存下段宜恩。

    他回到教室,零星几个同学趴在桌上小憩,同桌还没回来,大概是趁着短暂的午休跟女朋友待着了。头顶上呜呀呜呀的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动着,开到最大时带动着桌上成堆的书,哗啦啦地随着风翻页。

    晚自习结束以后已经很晚了,王嘉尔把书包甩到背上,查了查公交,撇着嘴转向去地铁站。刚刚刷完卡一抬头,就看到戴着耳机低头走路的段宜恩,脑门上扣了顶帽子,后脑勺溜出一小撮头发,看着有趣。

    缘分呐,王嘉尔心里默念,快走两步拍了拍他的肩,笑着冲他挥挥手。

  “回家啊?”段宜恩把耳机里的音乐调轻,与他并肩站在扶梯上。

  “对啊,我本来坐公交车的,不是晚自习多加了一节嘛,末班车都没了,只好来坐地铁了,地铁站离我家还得走一段路。”

  “怪不得以前没见你来坐地铁,哪儿下车?”

    王嘉尔报了个站名,揣着口袋站在一旁,“到家得好晚了。”

  “到家晚有什么,你上学早啊。”段宜恩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,“再过9个小时又要上学了,开心吗?”

  “闭嘴吧你。”王嘉尔瞥了他一眼,肩膀都垮了大半。

    段宜恩在他前一站下了车,离开前对他挥了挥手,“明天见。”

  “拜拜。”王嘉尔打了个哈欠,总觉得一天算是结束。

    牵连起的关系线,盛夏白日里落幕的余温,沾染着校服衣角上的点点,一口冰可乐和白色T恤衫。

    第二天清早,王嘉尔混混沌沌地迈出家门,犹豫了一下以后走向了地铁站。停在下一站的时候,他梗着脖子四下看了看,站台上并没有看到段宜恩。慢吞吞地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,“人呢?”

    短信石沉大海,没收到回复。王嘉尔讪讪地收回手机,在地铁上闭目养神。刚走进校门就感觉到裤子口袋震了一下,没敢明目张胆地把手机拿出来,只好快步走到教室,打开一看,段宜恩三个字赫然印在屏幕上。

  “起晚了,迟到……”

    同桌也是一脸哈欠地走进来,刚坐下没多久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“你不跑啊?”

  “我跑啥?没睡醒吧你。”

  “刚刚我看到纪检老师在1班查人了。”

  “再见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迅速从后门溜了出去,撒腿往厕所冲。纪检老师每个月都会不定期来个一两次,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,最爱检查王嘉尔这种学生,带刘海的,鬓角长的,屡教不改的她会亲自动剪刀剪了。

    搞得每次她来,王嘉尔得去厕所躲个老半天,等风声过了再回教室。这回为了躲远点,他特意上了一层楼,刚拉开一个隔间就看到段宜恩靠着门板,被他吓了个踉跄。

  “我去段宜恩你上厕所不关门啊。”

  “我没上厕所。”段宜恩拉了他一把,把门扣上。“你怎么上来了?”

  “躲纪检。”王嘉尔看了看他明显不符合要求的头发,忍不住笑了笑,“怎么着,你也是吧。”

  “别说了,被纪检老师揪着剪过一次,带了一个多月的帽子不敢摘。”

  “同情你。”王嘉尔掏出手机摁了两下,突然觉得这环境有点不对劲。

    他挑了挑眉,看着面前神色如常的人。俩大男生,挤在一个厕所的小隔间里,一人靠着一边的门板,中间夹着一个煞风景的……坐便器。

  “那个啥……”王嘉尔摸了摸鼻子,“他们应该走了吧,咱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段宜恩看了看手机,早自习也快结束了,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刚走到楼梯口就跟纪检老师碰了个正着,王嘉尔脸色一阵变,侧过头一看,段宜恩一脸生无可恋,乖乖递上自个儿的学生证。

  “哟,嘉哥咋这表情啊,被抓着了?”同桌一脸得瑟地看着他。

  “闭嘴。”王嘉尔无语地支在桌上,不住的叹气。

    同桌乐得眼睛都看不着了,“这次纪检老师挺手下留情的啊,没当场给你剪了。”

  “有差吗?她让我这周去剪了,下周一来检查。”王嘉尔的额头磕在课桌上,“难逃一劫啊。”

  “节哀节哀。”

    还没来得及怼两句就收到了段宜恩的短信,“周五放学早,一块儿去剪头发吧。”

  “不去,我正哀伤着呢。”

  “那就哀伤地去剪头发吧。”

  “……好。”

    为了祭奠自己仅存几日的发型,王嘉尔拍了不少自拍照,甚至在吃饭时候还拉着段宜恩一起拍了一张,开着玩笑说两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。等到真的进理发店的时候,才开始觉得郁闷。

  “给我剪光算了。”王嘉尔蔫蔫地说,把理发小哥吓了一跳,问了两遍你确定吗?

    他侧过头看了看旁边的段宜恩,问道:“你剪成啥样的呀。”

  “剪光。”段宜恩眼神未动,自有看破红尘的姿态。

  “阿弥陀佛。”王嘉尔无奈的闭上眼。

    到头来也没真的剪光,只是没了刘海,短寸寸的头发看着不习惯。王嘉尔照了老半天,又跑到段宜恩面前看了看,“好不习惯啊。”

  “慢慢就习惯了。”段宜恩伸手揉了揉他的头,“扎手了。”

  “别揉,长不高了。”话虽这么说,他也没躲开,跟段宜恩一块儿往外走。

    就因为这发型,同桌笑了他好久,上课都能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,让王嘉尔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。

  “诶,王道长。”同桌笑眯了眼,“有个事儿要你帮个忙。”

  “不帮。”王嘉尔闷闷地说。

  “别啊,出家人慈悲为怀。”

  “老衲抽你一拂尘你信不信。”王嘉尔正给段宜恩发短信呢,一边还得瞅着门口有没有老师来,分不出心来听他说话。

    同桌连说带比划解释了老半天,王嘉尔才听明白意思,又怼了他两句才作罢。

    晚上回家的时候,王嘉尔挨着段宜恩坐在地铁上,语重心长地开口:“段圣僧啊。”

  “王道长有何贵干?”段宜恩头也不抬地回他。

  “过段时间不是有个中国传统节日吗,陪我去买个花儿呗。”

    段宜恩猛地抬起头,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。王嘉尔被他看得心虚,摸了摸鼻子,问:“干嘛看我。”

    良久,他才开口:“道长……你可是出家之人啊。”

  “滚,我是帮我同桌买的。”王嘉尔瞥了他一眼,“他是住宿生,不能离校,我们走读的放学不是可以出去嘛,帮他买了带回来。”

  “道长还挺乐于助人。”

  “圣僧过奖了。”

    等到真正走到花店的时候才觉得有点尴尬,王嘉尔跟段宜恩两个人面面相觑,不知道该不该进去。好在店员小妹热情,把他俩迎了进来,按照同桌的要求选了花,趁着店员包花的时间四下看了看。

  “需要什么可以再挑挑看噢,要是再选个小盆栽的话,包装的钱就给你们免啦。”

  “是吗。”段宜恩转了一圈,又看了看王嘉尔,“你喜欢哪个?”

  “啊?我吗?”王嘉尔有点脸红,这气氛实在有点奇怪,只好抬手随意指了一个,“这个吧。”

    一盆小小的仙人球,张牙舞爪地带着刺,圆鼓溜丢的模样。

  “那就这个。”段宜恩拿起那盆仙人球塞在王嘉尔手里,“去付钱吧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一手捧着花一手端着仙人球从花店里走出来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,让他觉得特不好意思,差点把脸埋花里了。

  “时间差不多了,咱回学校吧。”段宜恩揽过他的肩膀,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王嘉尔被他带得快步走了几下,下意识地侧过头,正好望着他的侧颜,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下颌线,迎着落日的余晖浅浅。

  “王嘉尔,你电话响了。”

    他把花交给段宜恩,刚接起电话就听到同桌说,“你别回来啦,学校停电了,今天不上晚自习了。我跟我女朋友一块儿走,花我等会儿自己去买吧。”

  “大哥我已经买了!”

  “那你留着吧,节日快乐嘿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一脸无语地挂了电话,对段宜恩说,“学校停电了,不用回去上晚自习了。”

    段宜恩挑了挑眉,看着手里那一束花,无声地询问他。

  “那个……花就送你了,节日快乐。”王嘉尔干笑了两声。

  “谢谢。”段宜恩笑了笑,“那仙人球就归你了,好好养着啊。”

    走到地铁站的路上,两个人一直没怎么说话,段宜恩看着身边耳尖红红的人,总忍不住打趣,又怕把对方吓到,生生忍住了。而王嘉尔呢,专心看着那一小盆仙人掌,时不时戳一下,被刺着了也不说话,蹭蹭手指,没过一会儿又想戳它。

    地铁上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,段宜恩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,穿过拥挤的人群,找了个地方站定。王嘉尔小心翼翼地护着盆栽,一手拽着他,在开着空调的地铁车厢里微微沁出了汗。

    顺着手里的温度,流动的血液从指间蔓延到手掌,再到手臂,汇至全身。王嘉尔的耳尖发烫,假意看站点,扫过他脸庞时,恰好对上段宜恩凝视他的目光。他迅速低头看着那盆仙人掌,连那一根根刺都能数出花儿来,听着段宜恩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,顿时有一种被戏弄了的错觉。

    过了几站,人少了下来。段宜恩放开手,跟王嘉尔一块儿坐下,耳尖上的热度慢慢褪去,不正常的心悸也被当做是地铁人多而产生的不适,王嘉尔恢复了往日的谈笑,沉寂在不用上晚自习能早点回家的愉悦当中。

    临下车,段宜恩冲他挥了挥手里的花,勾着嘴角笑,“谢啦。”

  “不客气。”王嘉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仙人掌,圆鼓溜丢,好不可爱。

    正式开学后也一直保持了这样的习惯,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回家,心照不宣地互相照应着,也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。

    夏暑秋去冬来,模考一轮又一轮,班主任轮番谈话,王嘉尔成绩稳定,和家里商量之后也明确了以后的方向,离最终的日子越来越近,他的心里并不轻松,像是走了一条既定的路,筑起高墙后便看不到两边的风景。

    段宜恩这段时间用功了不少,从书包分量上就能感知地出来,有几次在地铁上累得睡着了,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坠,咚一下靠在王嘉尔的肩膀上。

    放寒假前一天,班主任一遍又一遍的洗脑,本身就没几天的假期,马上就得返校补课,形同虚设的寒假跟考试一样无力。王嘉尔看着雾蒙蒙的玻璃窗,外套拉链拉到顶,哈出白白的雾气。

    放学以后也没马上回家,跑到体育馆帮老师整理器械,体育老师跟他关系好,所以自己就去他抽屉里拿了器材室的钥匙。

  “喂。”

  “你在哪儿?”

  “体育馆的器材室。”

  “我过来找你。”段宜恩的声音有些喘,像是走得很急。

    王嘉尔挂了电话,仰躺在半米高的软垫上,望着顶上的小天窗发呆。冬天的天色暗得早,放学的时间点,天边只剩下静谧的深蓝和几缕残存的云彩。

    门被推开的时候,王嘉尔懒得抬头,顺手拍了拍身边的软垫,“歇会儿。”

    段宜恩顿了顿,顺势躺在他身边,“怎么窝这儿来了?”

  “我以前就挺喜欢待在这儿的,心里烦的时候就过来一个人想想。”

  “看不出来啊,心里还藏着挺多事儿的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转头看他,“你没有吗?”

  “我……”段宜恩犹豫了一下,一双眸子明亮如漆,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,“有。”

  “对吧。”王嘉尔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沉默了一会儿,天窗外的夜色完全暗了下来,剩几点零星的光亮,王嘉尔问道:“志愿选好了吗?”

  “嗯,有方向了。你呢?”

  “我啊。”他犹豫了一下,“算是吧,只是我有点不踏实。”

  “是你想要的吗?”

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王嘉尔苦笑了一下,“好像是大家觉得这样可以,那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段宜恩抬手摸了摸他的头,头发长了不少,恢复原来软软的样子,“重要的是你,不是别人。”

  “我不能确定。”

  “那就再想想,不着急。”段宜恩安抚一般拍了拍他,“这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事,不用想得太多,路是走出来的,预设好的一切只是预设,自己走了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沉默了很久,连呼吸都慢慢均匀了,段宜恩差点以为他睡着了,支起身子一看,大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着。

    他抬手一指侧边的墙,“这个是什么?”

  “嗯?”王嘉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随即笑了出来,“这个是我刚进学校没多久的时候画的身高线,那天也是帮老师整器械,顺手就画上了。”

  “你起来。”段宜恩伸手把他从软垫上拉起来,让王嘉尔背靠着墙,从包里掏出一支记号笔,认认真真地画上身高线。

  “你看,你长高了不少诶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仔细地对比了一下,笑了起来,“对啊,高了很多。”

    说罢,又把段宜恩推到墙边站直,用劲儿压了压他的头发,贴着底画上一条身高线。

  “你这有点过分了啊,我给你量的时候都没压头发。”

    段宜恩转过身一看,两条线几乎重合在一起,段宜恩的稍稍高一点。王嘉尔拍了拍手,“以后再回来量的时候,一定比现在更高。”

  “那当然。”

    王嘉尔低头放笔,突然沉了声音,“你……害怕以后吗?”

  “不害怕。”

  “为什么?”王嘉尔猛地抬头,与之对视,眼里泛起几分情绪。

    段宜恩笑了笑,像是初见时那般,轻轻拥他入怀,“我很期待,你也别害怕。”

    我很期待,仙人球会不会开花,盛夏会不会到来,你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。

    关于这一点,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以后和未来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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